暑假，几个朋友小聚，“咱们是不是在附近找个小景点转转看看？”“太热了，看着明晃晃的大太阳就害怕！”“‘夜爬嵩山’我们已经计划多次，一直没有成行，要不，就它吧。”于是，一行四人驱车赶往登封，开启我们蓄谋已久的 “夜爬嵩山”的壮举。

　　尽管已经预料到学生们都放假了，夜爬的人会很多，但当我们到达“中岳嵩山”的大门口，壮观的场景依旧让我们震惊--夜爬嵩山的人竟然汇成人海，把大门前宽宽大大的广场塞得满满当当！

　　购票、排队，因为检票口比较多，也没有等待太久，24:00左右我们从南门口进入，和涌动的人流一起开始夜爬。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背着一双大大的黑色翅膀，在昏黄的路灯下、在人群中跳跃着向前走，后面，一群同伴嬉戏追赶着，从他们撒下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他们是刚刚经历了高考的高中毕业生。一对对牵着手的年轻情侣，一个个拿着登山杖、背着双肩包的大学生从身边轻快地走过。一张张青春的脸庞，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原来，夜爬大军九成以上都是年轻人啊！早已过了知命之年的我们，这次算是“聊发少年狂”了！

　　五点多才日出，不用着急赶路，我和朋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走到太室山广场的时候，已经是汗湿衣衫，于是坐下来喝点水，休息一会儿。

　　这是一个大广场，灯火辉煌的，露天的ktv正唱着一首深情的情歌。年轻人在巨大闪亮的“爱嵩山”字牌前打卡留念，穿着登山服或运动裤的大学生们都没有了平日的讲究，这一群那一伙地席地而坐。

　　“走了走了，继续向前！”当一群群的人走上来，我们这些早来一会儿的人选择再出发。

　　一个小时过去了。二个小时过去了。台阶越来越窄，也原来越陡峭，脚步越来越沉重了。台阶上、路边的石头上，都是坐下休息的人，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折返。当我们爬到峻极宫，从山上返回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说：不爬了，远着呢，登顶最少也需要三、四个小时。劳累、疲惫、瞌睡，爬上去可能已经错过了日出，还爬吗？

　　“妈妈，我爬不动了，咱们也下山吧！”“宝贝儿，妈妈也很累，但我们说好了要爬到山顶看日出的呀，来，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再爬。”这是从身边经过的年轻妈妈和她七、八岁儿子的对话。

　　“怎么不走了？”“前面有人挑着担子呢！”真的呢，又往上爬了十多个台阶，在路灯和手电筒的灯光里，我看到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挑着两箱矿泉水往上走，窄窄的石阶、肩负的百斤重担不允许他走快，他踩稳一个台阶，再向上抬脚。他的上衣贴在身上，黝黑的脸上、脖子上、胳膊上，汗流成一条条小溪。想打退堂鼓的我决定坚持往上爬，否则，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三点多吧，我们爬到了中岳行宫，在指示牌上明确写着距离峻极峰顶还有3.2公里。这时，从山上下来和往山上爬的人几乎相当。“什么3.2公里，登顶至少还得三四个小时。”不断有从山上下来的人嘟囔着、抱怨着。爬了这么久怎么还需要三四个小时？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同行的朋友李君也决定返回了，他白天刚从外地返回，几乎开了一天的车。

　　“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这一段路最难爬，不能功亏一篑！我们三人决定继续向上攀登，尽最大的努力跟上看日出！

　　依旧是走走停停，但是歇息的次数少了，时间短了。

　　又遇到了两个背水工，年龄、状态都和那位挑水工相仿。

　　在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到达了三皇口，这里距离峻极峰顶很近了。但我们不敢松懈，怕一坐下就站不起来了。我们一鼓作气，终于在4:40左右到达峻极峰顶。尽管已经有不少的人到达了，但没有喧嚣的人声，在微冷的晨风里，人们或站或坐，静静等待着日出的壮美时刻。

　　“妈妈，快看，太阳出来了，太美了！”这是我在半山腰遇到的那个小男孩儿的声音，他真的和妈妈登上了山顶。

　　真的，嵩山的日出很美--东边山峰上的天空白了，亮了，红了，然后看到圆圆的暗红色的太阳沉浸在暗夜里的海里。太阳最上方有一点白色的光亮了，光亮越来越多，在下方暗红色的对比中，像极了闪亮的珍珠！暗红越来越少，白色的光亮越来越多，突然，一团白色的光球跃出暗夜的海，太阳出来了！

　　当太阳不能再直视，当朝霞倾洒山林，当鸟儿奏响清晨的交响，我们开始下山了。

　　在嵩山最高处的食品销售点，尽管背包里还有水，我还是买了一瓶高价的矿泉水，算是对挑水工、背水工的致敬！他们不知道米兰昆德拉的名言：生活，就是扛着痛苦的我穿行世间。但他们知道自己是儿子、是父亲、是丈夫，是一家人吃喝拉撒的指望和依靠，他们必须背负起生活的重担、苦痛，日复一日，艰难前行！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下山路上，在中岳行宫附近的一处崖壁旁，一对黑色的翅膀在晨曦中有力地振动，那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和他的几个伙伴唱着歌，在拍短视频。经询问，他们几个没能登上山顶。“上高中天天刷题，不注意锻炼身体！……我们还会再来的！”男孩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这几个孩子，他们知道“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险远”，他们也想“山登绝顶我为峰”，但是他们最终没能登顶！

　　唉，孩子们啊，你们是受了半途折返的人们的话语影响，把所谓的还需三、四个小时的心理时间当成了真正的登顶时间了吗？我不能说那些话是骗人的，的确，人在极度疲乏的时候，每迈出一步都是费神费力的，每经历一分钟都似乎是极其漫长的，但，道听途说，随波逐流，做事不坚持到底，是会增添很多遗憾的！

　　“看，对面，明暗对比中的山峰，多美！”循声望去，对面，远远的高耸的山峰，太阳照耀的地方，阳光为之涂抹上了暖暖的亮色，而这亮色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在不断下移，明与暗、暖与冷、光与影，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还有从树丛、岩石边跑过的野兔、松鼠。

　　还有奇形怪状的岩石。

　　还有挂着露珠的野花、野草。

　　沿途的风景也这么好！

　　我们在山脚下和李君会合，他说他返回的时候，把沿途的碑文、石刻都细细看了，了解了不少历史知识。

　　登山，真的就必须登顶吗？包括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内的不少折返的人们，也许他们已经是拼尽全力，身心俱疲，真的没有气力再攀爬了。“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也！”尊重自己的身体感受，不逞强，不强求，悦纳自己，并能快乐感受、欣赏身边的风景，不也挺好？！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错！“慢慢走，欣赏啊”，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心若在，嵩山何处不风景！人生何处不风景！

　　作者简介：

　　王彩萍，河南省荥阳市教研室高中语文教研员。惟愿在岁月的河流中不迷失不纠缠，和善良牵手和真诚同行；惟愿用书香浸润心灵，在平凡中享受灵魂的清欢！有作品入选《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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