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几年的长发，已及腰。

　　大多时间，我把它盘起来，挽个发髻，标示自己是位职业女性，并与之配上旗袍，姣好的身材瞬间有了灵采，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很是得意。

　　可这样的瞬间毕竟很少，工作的强度让我觉得还是穿得舒服些好，于是套装、连衣裙、运动衣轮番上阵，是为了调节生活，还是给疲惫的灵魂一个寓所？

　　再看这一头长发，已被岁月浸染得失了血色，头顶和两鬓的尤其明显。从别人那里得知也验证过：留长发确实能遮掩一部分白发，于是就容忍头发疯长，一直触摸到腰际。每每用指尖从腰后抚摸发梢，就有一种自豪感，像某家储蓄了一大笔存款时的心情，日日关注它的增长值。

　　不知这头白长发，它心里哀怨过没有：每天要窝藏粉尘、油烟，混于头皮分泌的油脂中腻着头皮的呼吸。加上自己爱读书和写字，为此耗去了极大部分心血，吞噬着头发的营养。

　　头发在一天天地委屈着，每洗一回头就要凋落好多。是坠落的破败的蛛网，还是割草机轰然走过后留下的草屑？我看着心中很不舒服。

　　也曾到理发店做了柔顺，又狠狠心买了一套营养液，经过理发师的精心护理，却也柔顺滑润了许多。但没过几天，头顶新长出的发茬完全按它自己的心愿长着，先天地蜷曲着，像蓬蓬的草。尤其头顶的短白发，显得特别出众，俨然一面旗帜挑战着这颗饱经沧桑的心。

　　拿起剪刀小心剪去，不几天又是“春风吹又生”，傲然挺立。我只有叹息的份儿了，只有黯然的份了，因为我始终坚持“原生态”理念，以为含有化学成分的护理品对头皮有损伤。就这样任这头长发从头顶至腰下汨汨流淌。丝丝白发，像飞溅的瀑流吗？像沧桑岁月的欢歌吗……今天，我终于剪去了一头长发。伴随着“我相信你”就把它交给了理发师。在理发师洗头、吹干、剪、烫、染一番熟练操作后，那头伴随了我两三年让我欢喜让我忧的长发隐退，代之以利落的短发。

　　揽镜自顾：会不会显得头重脚轻？别人会怎么评说？以后得频繁出入理发店了，前些时买的那套护理品怎么办？以前的头饰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事后的诸多忧虑随之而来。

　　剪去一头长发，就是新念与旧知的交叠、斗争、取舍的过程。

　　大部分人都想拥有一种安全的状态，每一次变新，必定含着诸多不舍和几番伤痛，于是决定了我们的心态。他评与自评，仿佛给自己贴上了一枚标签：成熟、毛糙，优雅、粗放，果敢、犹疑等等，让我们活在一种玻璃罩里，透明着又封闭着自己。间或想到改变一下现状，但想到事后的诸般不便只好作罢。觉得还是安于现状好，还是做温水里的青蛙好。

　　一头长发的飘我离去，犹如一段旅途的结束。让我重新审视自己，告别过去犹豫的自己、沉浸在自我又忘我的自己。事情变一变，接受即安。

　　作者简介：

　　郑利侠，河南省许昌市建安区实验中学语文教师。喜欢读书，用心记录每天的点滴美好。小楷书写《道德经》，心敬又心净。坚信美好终将遇见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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