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花开花落，像许多个春天一样，慢慢远离，让人愁肠百转。那么，就写写欢宴。

　　小院子里的油菜花还在开放，满畦的春韭长势喜人，蒜苗粗壮，生菜肥硕，成武的几位朋友相约周末过来玩，春天居家的欢宴，是期待中的欢宴。

　　东明的几位学生早早去采买食材：洋槐花、香椿、猪毛菜、苦菜、地黄瓜、酥瓜、荆芥、蒜苔和新大蒜，都是春天最新鲜的食材。还有东明的几样特色熟食：粉肚、牛肉、卤猪肉、兔肉和烧鸡，主食是韭菜水饺，春天的欢宴主角就应该是春天的食材。

　　学生文明还送来了哈尔滨红肠、俄罗斯酸黄瓜和俄罗斯啤酒，他在小县城经营了一家俄罗斯超市，即便是疫情期间生意也火爆。俄罗斯食盐、面粉和蜂蜜，特别是俄罗斯啤酒，给小县城带来了异国风味。

　　在小院子里的压水井旁边洗菜，春天上午的阳光暖意十足，蝴蝶在油菜花上翩飞，小鸟在铁栅栏上抒情，静美的家居生活，参加欢宴的朋友已经在来的路上。

　　洋槐花清洗干净，晾干，撒上五香粉、食盐，打上两个柴鸡蛋，加水和面粉，搅拌成糊状，煎成槐花饼。香椿芽焯水，洗干净晾干，切碎，加少许食盐、五香粉，炒香椿鸡蛋。凉拌苦菜、凉拌酥瓜荆芥、凉拌猪毛菜、凉拌笋菜。清炒蒜苔、香葱烧豆腐、红烧鲤鱼，各样熟食装盘，再切上几小碟俄罗斯酸黄瓜，居家的菜肴，丰盛而接地气。

　　阳光房洒满春天的阳光，客厅明亮。因为是周末，因为春天的油菜花还在阳光下开放，摇曳的金黄色，是朋友们相聚的温情和友谊，举杯，一醉方休。

　　那个名字为“羽殇”的小酒馆门脸很小，朝北开，正对着一座石桥。石桥下是一条城中小河，石砌的河岸边，垂柳成行。如果是细雨霏霏的黄昏，让人感觉到的是江南水乡的韵味。

　　小酒馆租用的是居民楼一楼，一进门是一个小院落，小院落布置成小花园的模样。

　　操作间是院子南面的两小间平房，院落里还搭建了一大间玻璃房作为小酒馆的大包间，加上居民楼三室一厅改装的房间，大大小小有七八个。

　　包间的桌椅板凳，墙上的饰品和灯饰，古色古香，沉淀着一种古韵。

　　小酒馆的名字同样沉淀着一种古韵。百度上的文字：羽觞（觞音如“商”，指酒杯）又称羽杯、耳杯，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盛酒器具，器具外形椭圆、浅腹、平底，两侧有半月形双耳，有时也有饼形足或高足。因其形状像爵，两侧有耳，就像鸟的双翼，故名“羽觞”。

　　“茧纸欲书先研冻，羽殇才举已尊空。”

　　“顾左右兮和颜，酌羽殇兮销忧。”

　　你站在春天黄昏小酒馆的门口，感觉古人的欢宴排闼而来。

　　好多年前还没有这个小酒馆，距离小酒馆位置不远处有一家名字为“品幽阁”的酒馆，人气很旺，小县城的一些朋友有时候会赶过来和你在那个小酒馆聚聚，印象中小酒馆有几个特色菜肴：红烧葛鱼、黄焖鸡、红烧肉、瓦块鱼，还有小县城的一些名吃，“东明粉肚”“曹县烧牛肉”“黄安驴肉”，特色的菜肴聚拢了人气，记忆中的小聚每一次都是欢宴，举杯，和往事握手言欢。

　　好多年后的“羽殇”，你坐在一把古色古香的椅子上，看见对面墙体上装饰的孔雀羽毛，斑斓的色彩，像澜沧江畔夜晚五彩的灯火。

　　“西双版纳夏天的夜晚是迷人的夜晚，特别是在澜沧江畔，凉爽的江风扑面，璀璨的灯火扑面，水波潋滟的江面，让你想起南京秦淮河的浪漫风情。”（《澜沧江之夜》）好多年前的澜沧江之夜，同样是一场欢宴：你们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西双版纳朋友带来的酒水分装在两个大塑料瓶子里，一瓶呈黑色，一瓶呈金黄色。

　　酒是傣家自酿的纯粮食酒，黑色的那瓶朋友泡制了熊胆，金黄色的那瓶泡制了人参和玛咖。饮品是柠檬水和百香果汁，柠檬水清淡的口感喝起来很爽，百香果汁你是第一次喝，果汁呈金黄色，酸酸甜甜的滋味，有回甘，更有欢喜。

　　在众多的菜肴中，有几道菜肴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清蒸澜沧江江鱼，细腻鲜嫩的口感让人难忘；油炸竹节虫，白白嫩嫩的一盘，蘸上椒盐，吃起来很脆很香；酸笋煮鸡，酸笋和鸡一起炖熟，将辣椒、姜、葱等作料放入油锅炒热，再把酸笋鸡肉倒进锅里翻炒，一吃就不想放下筷子；还有你在《勐罕美食》写到过的油炸牛皮，油炸牛皮是把脱毛的牛皮油炸好，是傣家最好的下酒菜；油炸青苔，在版纳的傣家人把从江河里捞出来的青苔洗净后，加工成青苔干片食用，油炸青苔既香脆，又有海味，是别具一格的傣族风味菜；菠萝饭，菠萝盅里面的糯米饭酸甜滑软，有米饭的香糯，又有水果的酸甜，非常好吃；牛撒撇，是傣族一种风味很独特的食品，主要原料是牛肚，再加上独特的佐料——牛胃里已和胃液混合在一起，但还没被消化吸收的东西，听上去似乎难以置信，然而如果没有它，牛撒撇就不能成其为牛撒撇，吃起来有点苦，但有回甘，所谓余味绵长。

　　和朋友们一起举杯，在澜沧江边凉爽的夜风里，在夜空变幻无穷的云朵里，在灯火闪亮的江面上，酒意一点点浓起来，那几位盛装的傣族歌手弹着吉他，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过来了，围拢在你们的餐桌旁，高亢的歌声，“余音绕梁”。虽然你听不懂歌中的词句，但吉他伴奏的歌咏，水波一样涌来，声音的盛宴和美食的盛宴交相辉映，把澜沧江之夜装扮得五彩斑斓。

　　“羽殇”小酒馆的菜肴你归结为“江湖菜”。

　　对一些菜肴的认知，是一个人美食经历中慢慢积淀的感觉。

　　小酒馆是川菜馆，大厨是四川自贡人。

　　在众多的美食中，川菜独树一帜。有一年去成都，走进成都的川菜馆，形形色色的美味菜肴，让你在生活的小城吃过的那些普通菜肴黯然失色。

　　先看看那些川菜馆的馆名和特色的菜肴：苏波饭店，特色的菜肴是绍子脑花、川式红烧肉和烧什锦；一品甲鱼庄，特色菜肴是黄辣丁、藿香鲫鱼、冷锅脆鳝鱼、家常豆瓣河鲤、卤鸭子；王九酸辣蹄花，特色菜就是蹄花，选用新鲜的小猪蹄花，香辣酸的味道；巷子肥肠，特色菜肴是肥肠烧土豆、肥肠粉、拌拐肉、卤肥肠；龚三哥老三样，特色菜肴是豆瓣鱼、红油鸡片、烩什锦。如果一直列举下去，还会出现“皇城坝牛肉”、“汇川鱼馆”、“眼睛芋儿烧鸡公”、“宋二姐土鸡火锅”等一系列勾起人食欲的馆名，你在这些溢满辣香味道的馆名和菜名中迷失。

　　原来在回锅肉、水煮鱼、酸菜鱼、毛血旺和宫保鸡丁等川菜之外，还存在着那么多你没有吃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菜肴，当你还沉迷在小城川菜馆香辣味道的时候，在遥远的成都有许多川菜馆的大菜正被一些食客享用，走进成都的川菜馆让你想到在小城市吃川菜的坐井观天。

　　“羽殇”小酒馆的美食同样改变了你对川菜的认知。小酒馆有一道菜肴：来凤鱼，据说是近年来重庆“江湖菜”流行之鼻祖，在其之后才有辣子鸡、芋儿鸡、邮亭鲫鱼、太安鱼等。

　　“来凤鱼”是盛在一个青花汤盆端上来的，浅黄色的汤汁飘着麻椒胡椒花椒辣椒，鱼肉浸泡在汤汁中，滑嫩、麻辣、鲜香。盛一小碗汤汁，同样麻辣鲜香，是佐米饭绝好的菜肴。

　　小酒馆的“鲜锅兔”也是一道特色菜肴，兔肉嫩而不遢、滑而不粘，肉质饱满，入口爽滑，麻辣厚重，鲜香浓郁。

　　还有“辣子鸡”、“麻婆豆腐”、“香辣跳跳蛙”，每一道菜肴都直抵人的灵魂。

　　因为是和朋友们的相聚，酒桌上的气氛就很放松。窗外是细细的春雨，雨夜享受美食美酒，当然是人生的一大快意。

　　你站在一个小酒馆门前，感觉古人的欢宴排闼而来。

　　“接欢宴於日夜，终恺乐之令仪。”（张衡《南都赋》）“与君数杯酒，可以穷欢宴。”（李白《赠王汉阳》）“累日重欢宴，一旦复离伤。”（韦应物《宴别幼遐与君贶兄弟》）图片

　　作者简介：

　　崔中华，供职于山东省菏泽市教育局。有文字散见报刊，有散文集《教过书的人》《如果大雪封门》《一抬头满天星辉》《天秋月又满》《四季之味道》出版。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者行吟》《师意盎然》《师墨飘香》《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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