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镇子虚村是省级贫困村。随着扶贫开发力度加大，村容村貌和道路交通硬件设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户户通的落实，最后一公里被打通，水泥路修到家门口。

　　人们的出行方式多了起来。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家家户户都有，甚至有的家庭有小轿车。以前出门靠走，现在赶集车遛。村集体经济有了实践，电子厂、羽绒服厂、粉条加工厂都在家门口，建档立卡户成员上班还有补贴。

　　外出务工的小媳妇和一些中老年人都回来了。一者照顾家庭，二者教管孩子，三者不误打工。小山村再也不冷清，反而热闹起来。家庭生活和家庭条件越来越好。

　　原始农耕时代结束。现在一切都是机械化。犁田机，插秧机，收割机解放了人的身体，农忙和农闲都那么从容。

　　八十年代的孩子们多不会种田了。耕牛遍地走的日子只是存在记忆里。人们的生活也悠闲起来。娱乐方式也多了起来。麻将，斗地主，跑得快，双扣，炸金花，斗牛……不再是过年过节时的专利。况且子虚村还有就是以前秧撒在田里也有人打牌的传统。麻将馆就顺应而生。

　　那是九十年代末，靠着子虚村村部住着的二麻子，在外打工几年后回来，还是一个人。把祖传的三间茅草屋换新三间红砖平房后，人们都以为他建新房接媳妇，毕竟四十多岁的人了。

　　第二年，二麻子没有出门打工，而是在自己的新屋里摆起了麻将桌，美其名曰休闲活动中心。因为是鳏条子，在他那里打牌落个清静，时常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麻将桌上消遣。

　　2004年9月底的一天，他的屋前停了二辆小轿车，有的小媳妇认识车牌和号码，几十万的车，外省的车牌，让人们热议。

　　第二天，有好事者就宣讲开了：昨夜那些大老板，在二麻子屋里推牌九，输赢上万元，庄家提给二麻子就有一千多。只是烧点热水，下饺子或者煮面条宵夜。没有走出村庄的人们脑洞大开了：还有这么来钱的？

　　接着的几个夜里，小轿车停放多达六七两，光是瘸腿的张老五看车就分红了一千二百块。人们眼红了，纷纷找二麻子，就像当时田地到户，为了分到好田块给村长帮工递烟送酒一样，想找一份这样的荤油水。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李大姑也对二麻子笑意盈盈了。

　　守在门口，去500米的门市部买烟那也有回扣，在三叉路口放风一夜是五百元。在三岔路口看车的一夜300元。小轿车停在你的门口，那停车费一夜二百元。

　　二麻子屋里白天湾里的人出出进进，笑语欢声；夜晚屋里的人水泄不通，灯火通明。

　　一周过后，冷清了。老板们转移了战场，给二麻子留下了手机号码。子虚村的人一下子失落了。

　　没有了外资引进，子虚村的人们剩下的都谈论自己所眼见耳闻的赌场风云。

　　二麻子家里新添了两台自动麻将机。无所事事的人们都去他那里打麻将。有牌打了，三三两两的人儿不再碎嘴，你说张家的理短，她说孙家的情长；也不说谁家的媳妇如何懒，谁家的男人在外偷人；谁家的老公公是扒灰头；谁家的孩子在外打工进了传销公司……

　　人们的关系也变得密切了。不勾心斗角，只谈论输赢。赢钱的人也高兴，麻将机台费给的也利索，上午抽一百或八十或五十，下午也一样，夜里也一样。有好事者一琢磨，这样来钱快些。特别是新年里，一个正月十五以里才几天，二麻子的两台麻将机款五千元就提够了。

　　张老五的媳妇因为去二麻子家里打麻将，张老五的儿子因为去二麻子家里打麻将，有时竟通宵，赢了高兴，输了吵架，让张老五好生恼火，与其在外丢人现眼，不如在家里两厢自便。媳妇总是要在家照顾孩子的，干脆也买自动麻将机，开麻将馆。

　　麻将机安装好后，张老五的媳妇就请牌友们去街上的餐馆饱餐一顿，开始营业。新安的茅斯三天香，张老五的媳妇收着台费也高兴。可是有一天，李大姑在他家打麻将时输了钱，自己身上的现金输完了，找张老五没借着，找张老五的媳妇借却不给，理由是牌桌上借钱肯定是输。就这样，牌局散了。李大姑低着头回了家。

　　山不转水转。麻将机上的牌数越来越少，金额越来越大。由以前的136张变为84张，由广东麻将到湖北麻将，方式越来越简单，赌资越来越大，输赢越来越大。湾邻居家的在一起，好多人都说：我们的矛盾都是在牌桌上引起的。

　　李大姑在家里闭门思过几天后，把自己的一楼客厅在后墙开过门，单独出来，安装一台麻将机，把自己的女儿叫过来，在家里做了三顿饭，请一些牌友来捧场。因为李大姑包的饺子好吃，在她家里打牌的人都有了口福。打牌的人尤其是小媳妇，省去了做饭看孩子所谓麻烦。清早起来就是那个事。

　　湾里其他打牌人却犯了嘀咕，想去打牌，该去哪家？农村人最讲的是人情。法无可恕，情有可原。谁先约，就去谁家；与谁关系好，就去谁家。

　　聪明人一合计：为了不损己利人，干脆，我也来一台，你也来一台，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这样，乌有镇上的雀神麻将机一下子销售了十五台，安装在子虚村的麻友协会会员家里。都对外自嘲：置办一件家具，过年来客不用去外面撒。暗暗的在自己家里等着别人来凑一桌。

　　时间一长，打牌的风气像进了三九天一样，竟冷清了。人们见面再不是打听谁输谁赢，而是谁家的麻将机凑够了一桌。

　　又恢复了以前的娱乐风气。人们有钱了，打牌只是娱乐消遣，不是赌博。

　　腊月间，二麻子家里又热闹了。老板们又来斗双弓了。

　　虽然说三个路口有放哨的，可是有一天夜里十一点多，二麻子的荷包蛋煎了十二碗还没有端上桌，警察就把屋里围个水泄不通，拉了三大班车人，去了市公安局，二麻子也是过了正月才回来。

　　举报电话是谁打的？警察提前来到谁家蹲守？变成了大家的疑问。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2013年确定建档立卡户，二麻子由于年龄过六十，认定五保户，为了解决其生活来源，村委会把老年活动中心的牌子钉在他的家门口，又重新为他添置两台自动麻将机，他家里又热闹起来。

　　有了老年活动中心的牌子，心有余悸的二麻子也坦然了。这是他脱贫致富的门径。村里谁再也不能和他竞争了。他逢人就说，还是党的政策好！

　　2018年，二麻子家里脱贫了。

　　2019年，子虚村也脱贫摘帽了。

　　作者简介：

　　黄宝剑，河南省罗山县定远乡彭楼小学校长，语文教师。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罗山县诗词学会会员。好涂鸦，喜诗词，乐读书。自费订阅多种文学报刊。主张“以我手写我心”。发表诗文多篇。有作品入选《师墨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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