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 | 苟云惠:会哭的女人不简单
摘要:女人是水做的。女人爱哭。 刘英结婚三十年,丈夫永青对她言听计从,疼爱有加。姐妹们说她有福气,遇见了真命天子,找到了打着灯笼也难觅得好姻缘。至到前几日,她无意中说出她…… |
女人是水做的。女人爱哭。
刘英结婚三十年,丈夫永青对她言听计从,疼爱有加。姐妹们说她有福气,遇见了真命天子,找到了打着灯笼也难觅得好姻缘。至到前几日,她无意中说出她的两次哭,才让我们大开眼界,感觉有拨开云雾见日出的透亮,依稀触摸到她驾驭爱情的秘密。
刘英说刚结婚时,交通不便,第一年春节回娘家,他们拿的礼物比较多,肩扛手提,她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农田空旷的麦陇上,冷风奏乐,大片大片的麦苗齐刷刷摇动,和永青一起蹲在她面前,听她历数自己不听劝阻,执意远嫁的辛苦不易。
边说边哭,哭得梨花带雨,桃花飞面,哭得永青不知所措,热血沸腾,然后大包小包,一趟趟往返向前,跑着搬运,最后又哄又劝,发誓赌咒,“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另一次是他们在城里盖房子。从找人设计图纸,到砖瓦泥匠,钢筋水泥,监工用度,永青跑前跑后,屁股没沾过地,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喝竣工酒时,喝高了,一睡睡了一天两夜才喊醒。
当时大家分析,一是高兴,高兴就容易喝高;二是太劳累,加上酒精的威力,所以浑睡如饴;三是放松,置地盖房,人生大事,吃不香睡不透,竣工后,不再担心焦虑,想七想八,痛痛快快睡个天浑地暗。
问世间泪为何物,直教悲喜交加。
喊醒永青后,刘英摊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边哭边数落:“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错了,嫁这么远,假设当初在娘家附近找个人家,我哥我弟,我同学朋友,哪个敢不来帮忙?有他们帮你,你咋能累成这样!”
“再说,你真缺心眼,不动脑筋,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酒啊,喝个啥好歹,我没亲没邻的,儿子我俩怎么办?我跟着你还想过好日子呢,你这样喝,是对别人讲义气,对家庭没情没义!你想坑死我是不是……”
“感时花溅泪”,外加“言语是人类所使用的最有效的药方”。这一哭,哭出了水平,说出了水准,哭出了技术,说出了艺术。
大家都知道男女有别,不只是身体、思维、情感、意识、格局;在待人接物、情绪发泄、表达方式上,也不尽相同;对观物识人的视角、出发点、切入点、落脚点更是各有差异。
大多男人往往关注事件的本身,而女人则习惯由事件引发联想、波及情绪。所以遇事或吵架斗气时,女人脆弱的神经像压抑太久的地下喷泉,倾刻间射出万丈水柱,扯起葫芦动起瓢,前三皇后五帝的叙叨,把人听得五昏六迷,男人只好撂话:“真麻烦!事儿妈!”“女人心似海深”!一走了之。
其实女人就是借机发泄,倒倒心里的委屈、不满、无奈,风过无痕,哭完说完烟消云散。懂得的男人估且听听,大不了说两句好听话;不懂或装傻的人,可能会针尖对麦芒,闹个鸡飞狗跳。
很多人见不得别人哭,特别是男人。所以女人真想哭,就要会哭,抓好时机,点准穴位,拨动心弦,哭到别人的酸痛处;并表达出为何哭,引起同情、怜悯、心疼、或是让听者有负债感、愧疚感、感激涕零,引起共鸣共振,才能达到效果。“会哭的孩子多吃奶”,恰到好处才是关键。否则,鳄鱼的眼泪、矫情的眼泪、迎风流泪,哭得越多,说得越多,越不值钱,还是省省吧。
刘英会哭,哭得永青心服口服,死心塌地对家庭,对自己负责任,以后再遇见酒局什么的,任别人怎么劝,都适可而止,实在不行时,找借口开溜。时间长了,大家懂了,就不再缠他。
看来哭是一门大学问。怪不得人一出生,不用教,不用学,自带江湖救急秘籍——哭。
上帝公平,就看你悟性高不高,会不会用,能不能用得好,用得妙,能不能哭出喜马拉雅,太平洋。
比如有人灵活运用,激活了情义、增进了感情、拉近了距离、挪开了障碍;有人哭出了地位、哭出了利益、哭出了心想事成;有人用哭,甩掉了包袱、推掉了责任……
比如孟姜女哭倒长城;刘备哭来江山;林黛玉哭死自己……
“人过三十不学艺”。我是三十他妈,现在才懂得哭的妙用,真是后知后觉,用“脑残”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本人自称,同时也被熟悉的人官称“泪点低”、“眼窝浅”,每每置身于高兴或悲伤的语境、环境时,当局者还没有发出动静,我的泪腺不知不觉中,已蓄满澎湃之水,有时像屋檐下叭嗒叭嗒的雨滴,落地开花,有时像断线的珠子,弹蹦飞溅,有时看电视、读书、听歌,动情处鼻一把泪一把,纸巾扔一地,乃至放声大哭,青衫湿透……被同学朋友指认“多愁善感”,被我家某人挥手截铁:“神经病”。
真遇到什么事情该哭时,平常湿润饱满的水分子,不知何故,跑到九霄云外躲起来,女汉子肝胆烈烈,除了摞出干巴巴、整齐齐、实在在的句子,早忘了自己是女人,有发达的泪腺和器官,不知道哭,哭不出来,更别提边哭边说,整些动人心魄的话了。
我曾设想自己,置身在刘英回娘家的画面中。大年初二早上,天还没有亮,小夫妻迎着雾蒙蒙的寒冷,吐出热腾腾的哈气,大包小包,穿过大街小巷,走到汽车站,东方的地平线才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脂红。
从一个县城转到另一个县城,再坐汽车到几十里地的镇上,走到乡下的小路时,附近村上的炊烟已袅袅升起,十里地的黄土小路,用弯曲指引一条从来不曾平坦的人生,两旁的枯草,高傲地撑起自己的不屈,仿佛低吟“春风吹又生”。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肩扛、背背、掖夹、手提,女人拿得轻些、少些,加上路熟,走在前面;男人像一辆压满货物的牛车,东摇西晃,艰难前行;女人颠颠地伸头走,强摁肚子内部的吵闹,不时抬头看天,麦田空旷,聊无行人,日已西移,没有电话或熟人可以通知家人,他们该是吃过午饭了吧,回去太晚,嫂子们该丢脸色了吧……她头上冒起汗来,忍不住回身吆喝:“快点!快点!别磨蹭!又不是小脚老太太,看看这都几点了?!”
第二年春节,女人再说走娘家时,男人发话了:“要走自己走!我有别的事!”
我不敢再假想下去,并庆幸自己的娘家在大路旁……
种什么种子开什么花,无风不起尘,有因必有果呀。
反思自己,我们家虽没干过什么大事,家,倒是搬了几次。每次整理房间,我都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又不忍看见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满屋子,忍疼,没黑没明地收拾。
一天,某人下班回来,我正爬高上低,擦东抹西。某人一看,厉声道:“谁让你擦呢?”
虽然声音大,不柔和,有些指责和抱怨,但我想的美呀:“哎呀,某人知道心疼我关心我了!他接下来肯定要说:别干了,等我忙完了,我干!”
我心跳加速,激动、感动、高兴、吃惊……聚拢所有被遣散的温柔,望向他。
炮弹一样的响声:“不会等你胳膊不疼了,再干!”
天呢,闪电携带冰山的利剑,一下子剌向热血沸腾的心窝,我举起抹布,“啪”!无情地砸向他。
现在,某人还用四个字对我总结:“暴跳如雷”。
我就想,假设哈,假设,我当时懂得哭的秘密,我该怎样哭?怎样说?
唉!算了,还是用抹布砸他比较好。
作者简介:
苟云惠,河南省南阳市第十三中学生物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南阳市作协会员。曾在散文诗等杂志及报刊网络发表诗歌散文几百篇,出版诗集《一朵比一朵美丽》。
- «
● 编辑 : 娜娜 / 小威 / 沈晓沫
● 发布 : 木易 审核 : 朤朤 / 陌语
● 热线 : 158-1078-1908
● 邮箱: 770772751#qq.com (#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