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波密出发，不到下午4点钟我们便到了排龙乡。因为没有了通麦和排龙天险，旧称的“通麦坟场”“死亡路段”已架设了通麦特大桥和迫龙沟特大桥。102隧道、飞石崖隧道、小老虎嘴隧道、帕隆1号隧道、帕隆2号隧道等，使举世闻名的通麦到排龙14公里的“卡脖子”“肠梗阻”路段成为了历史。

　　若不是有两位骑友说前面封路，我们计划是赶到15公里开外的拉月村或更远的东久乡住宿的。既然前面封路，我们只好折回在排龙乡住了。

　　排龙乡，一个特别小的地方，全称为“排龙门巴民族乡”。原来一共有40户左右的人家，其中有30户左右是门巴族人，还有十来户是在这里经营家庭旅馆或者商店、饭馆的外乡人。

　　2000年，易贡藏布江上游发生了特大山体滑坡，庞大的滑坡体堵塞了易贡藏布江主干道，形成了巨大的堰塞湖。在堵塞了62天后，堰塞湖溃坝，汹涌的洪水呼啸而下，有一个班的驻守解放军全部壮烈牺牲。

　　2013年8月2日晚上，迫龙沟老桥坍塌，一辆藏牌水泥车坠入江中，另有4人失踪。

　　为此，政府决定将排龙乡整体搬迁到林芝巴宜区的更章，那是距离林芝市很近的一个河谷平原，水草丰茂，宜居宜业。原计划是全乡村民搬过去后，仍把那里叫做“排龙门巴民族乡”。更章的新居正在进行地基施工，那里还在修筑林芝到拉萨的高速公路，肥沃的热土、美丽的家园、便捷的交通在热情召唤着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的门巴族人。

　　这里，紧挨着雅鲁藏布江大拐弯观景入口；这里，也是前往墨脱的三大入口之一（另两个入口是昨天经过的波密县扎木镇和米林县的派镇）。1994年，我国科学家向世界宣布了一项重大的地理发现：雅鲁藏布江下游大拐弯峡谷是世界第一大峡谷，它的深度远超过原认为最深的秘鲁科尔卡峡谷，长度也超过原认为世界最长的美国科罗拉多峡谷。

　　基于这样的地理位置，声名显赫的生态环境，据说这里要像鲁朗镇一样，整体搬迁之后打造一个崭新的景点开发区。

　　这个地方，排龙、迫龙、帕隆三种译名同时存在。“迫龙特大桥”连接的两条隧道，叫“帕隆1号隧道”和“帕隆2号隧道”，和帕隆藏布江用字相同，是否还有取隧道修在隆起的山峦之处的会意？

　　“迫龙特大桥”修在迫龙沟之上，用字除了沿袭惯用的“迫龙沟”，是否还要使人想到“长桥卧波，未云何龙？”的诗句，形成“长桥如龙卧曲水”的联想？

　　新修的隧道和特大桥为什么没有采用“排龙”这两个字，难道排龙乡真要从地图上抹去，这个译名要成为历史？

　　一个地方，三处坐标，用字各各不同，丝毫不避扰人视听，乱人耳目，恐怕个中有如此深意吧。

　　我们入住的是村长女儿一家，有一个商业化气息的名字，叫“大峡谷家庭旅馆”。村长女儿家的房屋类似于凤凰县的吊脚楼，房屋全为木材搭建，为了避免房屋更加潮湿，地板凸出地面足有一米。

　　门巴族男女一般穿红色氆氇长袍，头戴褐顶桔黄边、前部留有缺口的小帽或黑粗毛毡帽。但村长女儿却是汉人装束，紧致箍腿的长裤和及膝的嘿呢大衣，营造出玉树临风、不失丰韵的气度。尤其是背后及腰的长长发辫让人想起李春波的“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和老狼的“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自然勾起邻家女孩和“同桌的你”的亲近和熟络。

　　果然，村长女儿不失热情，接待我们入住之后，热心地给我们介绍他们家的温泉，让我们受宠若惊，能在青藏高原上免费泡上温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我们稍事安顿，便拿了村长女儿给的钥匙，前往100米外的拉月河边的“大峡谷温泉”。

　　在川藏线上，有很多温泉，来路的折多塘村温泉就很有名的，百川一人偷闲去泡了一会儿，为攀爬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养精蓄锐。后来我随了去却没有找到，悻悻而返，留下遗憾。

　　我们顺着318国道向西走了百十米，就看到了道路左侧一个很大的标识牌，上书“大峡谷温泉”和村长女儿的电话。从这里往下就是拉月河，这条河是帕隆藏布江的一条支流，最终汇入雅鲁藏布江。温泉就在拉月河畔。

　　下坡很陡，台阶很简陋，很多地方是废弃的整袋水泥块随意铺出来的。坡中间有一道木门，我们开了锁，还有一半的路要走。不过，从此已是乱石作阶，全没了人工的痕迹，小心翼翼地踩着天然石块，如履薄冰地挪动脚步。

　　很远就听到了拉月河波浪汹涌的轰鸣，很快就嗅到了氤氲在空中的水蒸气和硫磺混合的气味。温泉池一溜排开，两两一组，大概有三组六个大池。最里边的两个池子，全用石头和水泥围砌，很是粗朴简陋。外围的几个池子砌了白色的卫生瓷，略显高档些。但只有三个池子上方有铁皮做的护棚，可以遮日挡雨。

　　站在池沿，环顾山崖，会发现好几个汩汩流淌的温泉，形成道道溪流汇入拉月河。在其中埋设了好几个塑料管子，可以把温泉引入不同的池子。

　　青藏高原是一片活跃的高原，据说每年都会往上长几公分，提升着这里的海拔。剧烈的地壳运动造就了丰富的地热和温泉资源，这里温泉的温度可以达到六七十摄氏度。在旅途疲惫之后，泡泡温泉真是心旷神怡，算是享受到天人合一的天浴之乐。

　　这里的温泉可圈可点之处，就在于返璞之真、天然之趣、野玩之乐。这里可以游目骋怀，站在峥嵘巨石上，看拉月河惊涛激荡，白浪滔天，向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汇聚着能量，“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心中油然而生恢弘气势。这里有视听之娱：看河谷满目葱翠，松涛阵阵，从茂密的丛林中斜射进夕阳万照，“半江瑟瑟半江红”；听耳畔天籁轰鸣，浪声隆隆，拉月河“破雾穿云龙起舞”“涛声彻耳逾激昂”。

　　吃了晚饭，躺在床上利用流量看攻略，排龙乡是没有网络的。遗憾的是，因为下雨，排龙天险老虎嘴不能去看了。攻略上说，出帕隆2号隧道后左转，沿着老路往回骑不到1公里，就可以看到排龙天险老虎嘴。老虎嘴是硬在悬崖上凿出来的路，那里也是拉月河与帕隆藏布江的汇合处，是雅鲁藏布江大拐弯的核心地带。

　　避免追求探险，安全骑行是我这次骑行川藏线的宗旨，就让遗憾充斥着我的川藏线之旅吧。人生，不亦是如此，遗憾总与我们形影相随？

　　作者简介：

　　徐国平，河南省新郑市教研室语文教研员。中小学高级教师，河南省特级教师。郑州市教育局教育科研先进个人，郑州市教育局、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郑州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民盟郑州市委优秀盟员，河南民盟成立70周年被授予“优秀盟员”，被河南民盟评为抗疫先进个人。有百余篇杂文、论文等作品散见于报章杂志。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墨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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