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火车是1988年，我21岁。

　　那年秋后，我和师父李洪彦先生、师兄许先胜、师弟刘景涛去湖北的蒲圻。那时菏泽还没有火车站，坐火车要到河南的郑州才行。我们从菏泽坐客车到郑州火车站时正是黄昏时刻，游客们都聚集在站前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一大片，真是人山人海的感觉。我们师徒四人也在广场上席地而坐，边聊天边等待着进站。

　　天完全黑下来，广场上灯火通明，七点左右，开始检票进站。我们顺着熙攘的人流走进站台，踏上火车，找到座位坐下来，在广播员悦耳的播报和舒缓的音乐声中，火车满载着我初次乘火车的新鲜和喜悦缓缓启程。以前听人说火车行驶起来很平稳，放一杯水在座前的小桌上都不会晃出水来。还真是的。师傅要了几份车上餐厅的小菜，还点了六瓶啤酒，我们边吃边喝边聊着，到了深夜，不少乘客都进入梦乡，我却没有一点睡意，望着乘客各种各样的睡姿，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陶醉在长途旅行的快乐之中。

　　那时的火车靠烧煤做动力，每个座位下面都有一个盛煤的木箱子，因此，坐上一晚上的火车，身上、脸上、鼻孔里都有黑乎乎的东西呢。

　　从郑州到武汉时是有座位的，可从武汉去转车去蒲圻时，没有坐票了，人都到车站了，总不能等下去吧，站着也得走。

　　一上车便感到了里面的拥挤，几乎没有立脚的地方。心里想到下一站下下人就好了，可下一站上来的人更多，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记得有位作家在一篇文章里说过：在公交车或地铁上，无论男女，你都得忍受着那种身体贴着身体的拥挤，体香、汗臭和各式各样的异味混杂在一起，那种状态下，人是最没有尊严的。

　　第一次坐火车，让我体会到坐火车的新鲜和喜悦，也让我尝到了站的劳累和挤的难忍。

　　2013年10月，我和鄄城二中的孙福亚校长一起去长春参加“全国足球学校骨干校长培训会”。

　　我们在菏泽火车站上的车，因为是长途，我们定的卧铺，孙校长因为打篮球时不小心伤了胳膊，正打着石膏，缠着绷带，当然把下铺给了他，我选了上铺。上车后，大家先在下铺坐着休息、聊天了一阵子，吃过午饭，大家到各自的铺位上去休息了，我也脱掉鞋子，准备爬到上铺去。不知道是因为我身体臃肿，还是不得要领，我爬了几次都没有爬上铺去，心急加上劳累出了一身的汗，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站在下面想办法，心想：总不至于真的就铺爬不上去吧。我不敢说出自己爬不到上铺去，怕大家笑话；又不敢说出实情，怕孙校长给我换铺位，只得不停地在下面转来转去。孙校长问我咋不上去休息一会，我口里说着“停会，停会”，心里却着急万分。

　　我默默地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望着狭窄的上铺出神。总不能花卧铺的车费，坐一晚上吧，再说有人问起来也不好回答啊！我尴尬地坐在那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大约二十多分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他对我笑了笑，客客气气地说：“咱俩换换铺位好吗？我老婆在这车厢里，我想和她换到一个车厢里来；我的卧铺在前边那个车厢，是下铺。”“下铺！”我高兴得差点要蹦起来，恨不得给他个大大的拥抱。

　　我急忙点头答应下来，并且急不可待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和孙校长简单做了个告别就跑到另一个车厢里去啦。

　　此后，再坐卧铺，非下铺票不买。

　　2010年10月，去日照参加“山东省第五届青年作家（诗歌创作）高级研讨班”，第五天时已经进行完了学习日程，第六天是总结和联欢，我因为正带着毕业班，不想耽误太多的课程，决定提前一天返回。

　　住日照市内的文友窦凤晓提前买好的下午7点20分日照发往菏泽火车票。也是不忍和大家分别，5点多时，我才匆匆忙忙离开会场去旅馆里拿东西。一出门，见太阳已经偏西，夕阳正铺设在海面上，满盈盈的海水像着了火一般。我此时无心欣赏这眼前的景色，因为我已经意识到，我动身的有点晚了，住处在市区外的海边，火车站在市内，不知道赶到火车站需要多长时间，再说能不能很快搭上出租车还是个未知。我心里开始着急起来，额头、后背都是汗。

　　急急忙忙赶到旅馆门口时，从里面迎面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省作协的赵德发主席，我知道赵主席对我不熟悉，但我还是和赵主席打了招呼，也算做个告别。

　　他愣了一下，说会议还没有结束吧，咋回来啦？我说出要提前回家的事，他扭头看了看欲坠的夕阳，问我怎么走。我说坐火车回去。他问我几点的车次，我说7点20的，他又眯上眼看了看欲坠的夕阳，说：“这里离火车站还有好远的路呢，别耽误了坐车。”他随后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你去送一下菏泽的文友吧。”赵主席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说“一路顺利”,才转身离去。

　　我到火车站时，已经7点，离发车还有十几分钟，我想：要是没有赵主席安排送我，这趟车一定是赶不上的。

　　作者简介：

　　秀良，原名殷修亮，山东省鄄城县郑营中学语文教师。诗歌、散文散见《中国教育报》《中国教师报》《中国校园文学》《少年文艺》《山东教育》《山东教育报》《山东文学》《散文选刊》等，曾获“菏泽市首届牡丹文学奖”、“第三届诗探索春泥诗歌奖提名奖”等奖项，著有诗集《爱上一条河》，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鄄城县作家协会副主席，菏泽市首批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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