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 | 张晓丽:人生如尘,世事如烟
摘要:余华说,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活着》中的富贵如此,《隐入尘烟》中的有铁和贵英亦如此。 《隐入尘烟》大约是一部我不忍再看第二遍的影片。从头到尾,并不复…… |
余华说,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活着》中的富贵如此,《隐入尘烟》中的有铁和贵英亦如此。
《隐入尘烟》大约是一部我不忍再看第二遍的影片。从头到尾,并不复杂的情节里,有一种陈旧和压抑的气息。像打开了一个久未启封的祖母的储物箱,陈腐的味道让人窒息,满怀希冀的心思又不肯就此离开。是的,开头已经那么苦了,剧终若能圆满也算苦尽甘来吧。然而不。
佛说,众生皆苦。佛又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剧中男女主角苦则苦矣,可命运,何曾由得自己分毫?
男主马有铁是西北汉子,一个本分木纳的中年鳏夫,女主曹贵英是一个身患残疾,不能生育且有尿失禁的苦命女子。他们各自的哥嫂为了摆脱负累,被撮和在了一起。就像两粒干瘪的种子,被随意埋在了一个土坑里。可终究,他们却活成了彼此的土壤、空气和水,然后生根发芽,长成了两棵相互依附的瘦弱的麦穗。
有铁两次在贵英的手上用6粒麦子按压出麦粒花。一次在她生前,他说:有了这个印记,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不说生同衾, 死同椁,这是在贫瘠的土地上自然长出来的爱意和爱情吧。
一次在她死后,他又在她手背的虎口处按上了同样的麦粒花,只是,什么也没有说。能说什么呢。发着烧又行动不便的贵英,死在去给他送一枚煮鸡蛋的路上。她栽在了村口的水渠里,而水渠的边上,依然坐着那些纳凉闲话的人们。
麻绳专拣细处断。有铁在水渠里将贵英的尸体高高举起,岸上的人们冷眼旁观。也许,在他们眼里,贵英贱如蝼蚁。想起来鲁迅先生笔下多次出现的看客,看客的嘴脸大抵麻木,冷酷,甚至拿别人的苦难甘之如饴。
有铁和贵英,他们坚韧如麦子,他们卑微如麦子。
有铁说:被风刮来刮去,麦子说个啥?被飞过的麻雀啄食,麦子能说个啥?被自家驴子啃了,麦子能说个啥?被夏天的镰刀割去,麦子能说个啥?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对别人啥也不说,叫结婚就结婚,叫搬家就搬家,叫献血就献血。
但当他们用借来的鸡蛋孵小鸡时,他对贵英说:小鸡出来第一眼看到谁,谁就是它的妈妈。当贵英跟他说掉地上的馍馍沾了灰尘不能吃时,他说:啥不是土里长出来的,土都不嫌弃我们,我们还嫌弃土地吗?
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这些话,诗意,宿命,哲思。这个在村子里根本没有存在感的男人,有他自己朴素的麦子理论,朴素的土地哲学。甚至,他对燕子、驴子、麦子都心存敬畏和悲悯。他颠沛流离时小心护着燕巢,他万念俱灰时卸掉了驴的缰绳,甚至,对不小心锄掉的一棵麦苗,他和贵英都心疼不已。
一个被命运抛弃的人,却是全剧中最热爱生命的人。有人说,他虽然跪着,但却原谅了所有站着的人。
然而,苦难还是一次次光顾这对苦命的夫妻。被别人弃若敝履却被有铁视若珍宝的贵英死了。俩人盖的土坯房终于成了,借蛋孵出的小鸡开始生蛋了,两只小猪崽养起来了,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走,女人却没有了。
就像一个久囿于黑暗的人,突然看到一丝丝亮光,他努力朝着光的方向奔跑,满怀希望。那光却又被生生掐断了。
重新跌入黑暗的他,绝望,无助,心灰意冷。于是,他卖掉所有的粮食,还清了赊欠的种子钱,化肥钱和农药钱,甚至包括借邻居孵小鸡的10个鸡蛋。他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和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诀别。
两个被社会遗忘的人,一段相濡以沫的生命历程,就这样结束了。影片最后,随着推土机的轰鸣 ,马有铁和曹贵英的房子也轰然倒塌,尘烟四起,久久不曾散去。
《活着》中的富贵活明白了,所以选择活着。
《隐入烟尘》中的有铁活明白了,所以选择死去。
他们是大地的孩子,所以隐入母亲的怀抱。
人生海海,人生亦草草。
过往皆如尘,世事亦如烟。我们,终将隐入历史的尘烟中,悄无声息……
作者简介:
张晓丽,河南省三门峡市渑池高中化学教师。时常教书,偶尔码字。作品发表于多家网络媒体。有小文见诸纸媒《三门峡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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