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夏天

　　那年夏天，我怀着掩饰不住的身孕，被迫把自己关在家里，开始过起了大熊猫般的生活。每天只有站在阳台隔着窗户向外望过路的行人，算是放风了。

　　母亲有一天从乡下来看我，正是前面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她一面隔着阳台玻璃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的小朋友一个个被大人们接走，一面对站在旁边的我说：“小孩儿长的可快，三岁就能送幼儿园了，离家又近，吃着饭就送去了。”

　　我当时不禁笑了起来：“娘啊！三岁，这还有三四年呢！”

　　母亲说：“你别笑，真的，这日子是越过越快，尤其是小孩儿，你挡不住地往上长。”

　　第二年夏天，儿子五个月大，我应学校要求开始上班。上班前，我把母亲从老家接来，从此，我把儿子和家交给母亲。

　　我家住在三楼，没有电梯，儿子又是个胖娃娃，年近七十的母亲每天要抱着外孙楼上楼下往返数次，每次上下楼，母亲总是穿个胖大的外套，一只手把外孙抱在怀里，用力勒紧外套的衣襟，另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每天下班，我风风火火赶回家，母亲见着我就说：“这孩子长得真快，越来越抱不动了。”

　　后来，我们买了个婴儿车，儿子躺在车里，母亲可以省些气力，可是我无法想象，在我们都上班走了以后，当时的母亲是怎样一趟又一趟分别把车和孩儿运送到楼下，又运送到楼上的。在年轻的我的眼里，母亲是无所不能的。

　　又是一年夏天，儿子两岁半。我牵着儿子的小手走进了幼儿园，儿子的小手挣脱了我的手，说了声“妈妈再见”，转身就混入了小朋友的人群中，一点也不像其他刚入园的孩子哭闹着不让妈妈走。儿子虽然是第一天正式入园，但在这之前，他在姥姥的带领下已经无数次地来幼儿园里玩，幼儿园看门的奶奶和园里的老师都给儿子和姥姥开绿灯，就连门口卖奶的阿姨都认识“为为”。在儿子的意识里，幼儿园就是他每天必去玩耍的乐园。就这样，儿子很顺利地上学了，母亲收拾东西回老家，临走前，好像完成了一件重大使命，又好像在宽慰因工作家庭而忙碌的我说：“为为上学了，以后的日子就快了，孩子一上学，转眼就长大了。”

　　的确，回想儿子上学的每一个重要环节，似乎都不曾困难，他好像很自然就融入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环境。

　　一个夏天接着一个夏天地过去，这个暑假过后，我的儿子就要上高中了，这对于从来没有分开过的我们母子来说，就像又一个断奶期的到来，恐怕这于15岁的儿子正好，于我就很不易了。突然想起母亲曾经的那句话“……以后的日子就快了，孩子一上学，转眼就长大了。”是啊，转眼孩子就长大了。我觉得应该去告诉母亲，我现在相信她说的话了——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快。

　　可是，母亲呢？母亲已经不在了。

　　作者简介：

　　罗瑞珍，长垣市长城中学语文教师。喜欢文字，爱好旅游。人生追求：“今天比昨天更慈悲、更智慧、更懂爱与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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