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晚餐，难得的小团聚。

　　读高一的儿子放下碗筷后，迅速扫描一遍父母的脸色，然后试探着说：“妈妈，这周难得休息一天，我明天想跟同学出去玩……”说完一双眼睛紧盯着两个大人的脸色。

　　迅速交换过目光后，爸爸没吭声，继续埋头吃饭，妈妈停下筷子：“在学校那么累，周末好好在家休息看看书不好吗?”

　　“我都跟同学约好了……”儿子有点着急，语调都提高了。

　　“天这么热，你们能去哪儿玩?”看到孩子的异样，妈妈的声音缓了缓。

　　“去书吧，看看书聊聊天，再去体育公园转转。”

　　面对显然有备而来的答案，妈妈认真抬起头盯着儿子的眼睛：“你作业写完了?”。

　　“我今天晚上就能写完。”儿子急于表现自己的乖巧，换上轻松调皮的笑，甚至还挤了下眼角，“在学校，别人下课玩的时候，我都在抽空做。”

　　“跟谁一起去?”妈妈重新开始夹菜，眉宇间有了松动的迹象。

　　“都是男生……”儿子显然已经读懂了当妈的潜台词，忙详细解释。

　　儿子麻溜地报出一串名字后，当妈的又迅速追问一句：“他们学习怎么样?”

　　“比我好，最次的也跟我差不多，都是班级前十名。”儿子明显兴奋起来，又讲起其中几个同学的故事。讲完之后，追着起身收拾碗筷的妈妈，罕见地撒起娇来：“妈，行不行啊?我都跟他们约好了。”“想出去玩，明天早上我带你爬山，在学校和同学天天见面，过星期天还约着出去，有啥聊的?”已经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的爸爸抢在妈妈面前回话了。

　　妈妈看到儿子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们又不同班，在学校那么忙，哪有时间说话?”

　　“那你们什么时候约的?”爸爸这一句极有杀伤力。

　　“下午放学在校门口遇到的时候约的……”

　　“他们跟家长商量了吗?万一他们回家之后有变化，去不了呢?”

　　“肯定不会，我们都说好了，明天一定到。”始终没有收到明确的答复，儿子气鼓鼓地走进书房，用力把门关上。

　　爸爸端起茶杯走到厨房，轻声说：“前几天，体育场那儿一群初中生围着一个男生拳打脚踢的。”

　　“不是吧?没人管?”妻子惊愕又气愤，好像被围攻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有人拍视频发在微信群里，也有人报警，可等警察来了，一群人早跑了……不过后来根据视频好像也抓到了几个。都是未成年人，抓起来也就是批评教育。”

　　“这么大的孩子最难管，要是父母都不在身边，就更是无法无天了。”

　　“所以啊，不能让他自己出去瞎跑。他想出去，咱们跟着……”

　　“我都多大了?我什么时候跟别人打过架?我跟我的同学都相处得很好……”儿子突然出现在身后，极力要用列举的事实证明自己在学校的良好人际关系。

　　“好吧!你今天把作业全部完成，早点睡觉，明天就让你去。”妈妈终于松口吐出了一颗定心丸。

　　“一定完成!”儿子立即变脸，笑挂眉梢，闪身去了书房。

　　看着儿子的背影，妈妈说：“长大了，就让他自己去吧!”

　　“我估计他明天是白跑一趟，随口一句约定，说不定别人回家都忘了，就他一个人记着。”

　　“那也得让他自己去经历。”

　　洗碗水哗哗流着，妈妈想起自己像儿子这么大时的约定。漫长难耐的初三生活，同是中等生的同桌三人，用女孩子之间特有的关怀温暖彼此。谁上课打盹，必有人用手使劲儿掐一下她的大腿;谁有难题不懂，必有人和她共同研究一起解答;谁打了退堂鼓，必有人逗她开心鼓励前进。

　　最难忘那年端午，没有假期，离家较近的红霞收到了家人送来的粽子，那软糯清凉的甜让三个女生回味了一整个夏天。

　　在毕业分手前，三个女孩儿郑重约定，五年后的某一天无论身在何方，都要在家乡的小桥上见面。可是不到五年，只是三年过去，她们相互问候的信件就越来越少，在那个没有网络连固定电话都少有的年代，她们逐渐断了联系。

　　各自挣扎在青春迷惘的大网里，渐行渐远，曾无比真挚的约定永远成了曾经。多年后当她们各自带着孩子在某处与偶遇时，彼此缺席了多年的时光，让她们亲近而陌生。那些一起度过的青葱无可代替，但也十分明白彼此的未来再难有交际。由此而引发的悲伤无法言喻却隐于心底，此后她每走过那座桥，这种情绪总默默浮上心头。

　　第二天中午临近，妈妈接通了儿子的微信视频，画面里的儿子脸庞像燃烧的太阳，笑容都带着火热的温度：“妈，我们中午在外面吃点儿，AA制，我吃完饭再回去。”看着他身旁那些和他一样朝气蓬勃满脸阳光的少年，她说：“中午大太阳，你们小心防晒。”

　　下午，回到家的儿子，脚步有些疲惫，但还是不停向妈妈炫耀他这大半天出游的见闻。

　　“妈呀!平时出去都是你们开车带我，我今天连路都走错了，绕了好大一圈儿才找到他们。”

　　“我们七八个人吃饭，你猜，花了多少钱?才一百多一点儿，太好吃了!我都吃撑着了!”

　　听着儿子把个小县城描述成大观园一般，妈妈问：“看来，下次还想出去玩呀!”

　　“嗯!我今天来回都是11号自行车，打车费省着，等着下次再赴约!”“不过真遗憾，有俩人没去，他们肯定难受死了，微信留言说他们家长不同意。”

　　看着儿子转身走进卧室，妈妈久久坐在沙发上，过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上的定位连接默默删除。

　　作者简介：

              魏建春，淅川县福森志远学校小学部语文教师。用心感受，用爱聆听，用文字记录平淡而不失美好的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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