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小路的尽头，有一棵苦楝树，不知道它已经生长了多久，总之从我记事起，这棵大树就一直矗立在路口。苦楝树枝繁叶茂，小小的我根本不能环抱，总会捡起它的种子当成圆球滚来滚去。

　　苦楝树下，总有一个身影，有时望着北边，一直看到村庄的拐角处，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尾；有时也会望着南边，直到车尾隐没在河头，再也不见。

　　有时，身影的旁边还会再出现一个身影，和她一起望着远方。一个身影属于外公，一个身影属于外婆。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人才会慢悠悠进到屋里。嘴上说着终于送走了，可眼底的爱意丝毫未减。

　　外公和外婆，无数次站在苦楝树下，望着他们远行的孩子，望着他们归家的孩子。

　　再后来，外婆养了一只狗，于是，苦楝树下，又多了一个身影。

　　小狗总是敏捷的感受到家人的归来，早早卧在树下，远远的看到车灯，便迫不及待地叫几声。忙碌的外婆便会从屋里走出，轻喝一声小狗，便开始踮脚眺望。

　　在儿女不在家的日子，外公外婆无数次出现在苦楝树下。

　　遇上好天气，外婆从他们的小菜地里拔了青菜，就坐在苦楝树下的石板凳上，一边择菜，一边和邻居闲聊，东家长西家短一聊便是一晌。等到太阳斜挂在头顶，才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拿着择好的菜慢悠悠站起来。

　　到了最喜欢的寒暑假，早早盼望着的姐妹俩，还没到门口就大声喊着外公外婆，必定会应上满脸笑容。

　　外公则会拿出一根长绳子，来到苦楝树下，给我和姐姐绑上一个秋千。两个小女孩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好不快活。欢笑声伴着燃起的炊烟一直飘向远方，是丝毫掩盖不住的自在逍遥。

　　过了农忙时节，村里那些赋闲在家的人，便会来到外婆家，热情的外婆拿出趣味十足的麻将，一群人又会借着苦楝树的阴影，躲在矮墙下，噼里啪啦搓上一顿麻将。

　　无关乎谁输谁赢，玩的就是一个开心。

　　等到花生芝麻成熟时，外公拿着家里不用的床单缝合成的大毯子，铺在树下空地上，左手夹着一捆绑好的芝麻，右手拿着镰刀柄，砰砰砰拍打，一粒粒芝麻便如雪花般纷纷落下。

　　外公和外婆一定要等到太阳晒得汗水直往眼睛流，才会停下来休息片刻。

　　到了漫长的夏季，一种名为“花姑娘”的小虫子，又会爬到苦楝树上，一群调皮的孩子，围着“花姑娘”转来转去，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再遇上蝉鸣，伴着长辈的说话声，组成一首杂乱无章的大合唱。

　　苦楝树不言语，伴着外公外婆的思念，矗立在路口。

　　每次归家，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棵高大的苦楝树；每次离家，最后消失的仍是这棵苦楝树。一次次抬头眺望，一次次回头张望，外公外婆的身影慢慢放大又渐渐缩小，儿女的身影从眼前转入到思念之中。

　　树下有嬉戏欢闹，有丰收忙碌，有蝉鸣虫叫，有我说不尽的欢愉，一次次见证家的幸福。

作者简介：

　　李珂，河南省淅川县厚坡镇第二中心小学数学教师。热爱读书，写字，做手工。秉承“用心教育，用爱养育”，平等对待每一个孩子，重视孩子的个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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