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既是毕业考试又是升学考试，它不只是给孩子的初中画一个句号，还决定孩子下一步的学业去向。分数高的学生上重点高中，分数低的学生上普通高中。即便是重点高中，也有重点班和非重点班之分。不同的高中学校，不同的班级，教育教学的环境、氛围、条件和师资力量都有很大的不同，好学校才能考好大学。高考竞争的激烈性促使高中教育发展的不均衡，使得优质资源向少数重点学校和班级集中。这是不争的事实。

　　中考可能因为一分之差，一个孩子永远与重点高中或者重点班无缘，他们高中的学习和将来升学的走向就大大不同了。

　　中考这么重要，可偏偏有许多孩子不重视，把考试当儿戏。

　　6月14日上午第一场语文，刚开始不久，就有一个男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和另一个监考老师叫醒他两次，他抬起头看看监考老师，又看看教室前面的时钟，接着又睡了。后来我们就不再打扰他了，任他睡去。他这一觉一直睡了一个多小时。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他终于醒来了，开始写作文。

　　今年的中考作文题目是让考生从“孝”“信”和“和”三个字中任选一个，补全题目“____，就在这里”。

　　这孩子写的是“孝，就在这里”，可是写了不到300字，就写不下去了，直到考试结束。

　　我不知道他写这个题目的时候是否想过他的父母。每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习好，考个好大学，将来有出息。而对一个中学生来说，最大的孝就是好好学习，以最好的成绩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可这个考生在中考考场上睡大觉，怎么能够担起一个“孝”字啊！

　　语文是第一场，一个考场有一个考生睡觉，没想到以后的考场里，考生睡觉成为了常态。

　　下午第一场是化学，我们抽到的考场里有一个女生瘦瘦的，看样子有点像学舞蹈的，因为她走路的姿势都像是在跳舞。没想到她从发卷就

　　趴下睡觉，一直睡到老师收卷。之间偶尔抬一下头，接着再睡。

　　6月15日上午是数学考试。入场的时候发现一个男生身穿一件无袖黑色上衣，左臂上有纹身，是一条龙的尾部，那龙身不是在前胸就是在后背。

　　我在想，这孩子初中才毕业，就纹了身，这样会断了自己很多条可选择的路，比如当兵、考公务员、考教师编等许多行业都会把有纹身的孩子拒之门外。

　　数学可能是初中生比较难的一门课，考数学的时候，睡觉的考生就比较多。先是6号考生和26号考生一北一南，卷子发下来写上姓名和座号就趴下睡觉。开考之后，一男一女两个考生很快就把选择题涂好了，其他的题都不会，无事可做，只好睡觉。“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的语音播报惊醒了他们，醒来之后还是无事可做，怎么打发这难熬的15分钟呢？

　　一个男生拿起自己的身份证和准考证，看了一遍又一遍，或许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长得蛮帅的。平时不知道在忙什么，只有在中考的考场上才有时间有精力欣赏自己的尊荣。

　　另一个男生在研究自己的手，他不小心用一只手去搓另一只手，居然搓掉了一些东西。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平时洗手太草率，天天洗手，上面竟然有泥。于是他开始用力地搓，让那个小泥团在自己的手指和手背之间滚来滚去，像滚雪球。他陶醉在自己搓泥的过程里，平时洗澡是在有水的情况下搓泥的，而现在是在中考数学的考场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他越搓越投入，最后居然把那个泥团滚得像一粒老鼠屎那么大。看他的表情，非常有成就感，比作对一道题都令他兴奋。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打断了他这种美好的体验。对他来说，多少有点遗憾，没有把泥团搓得更大一点。

　　第二天下午换了一场。第一场是历史，当试卷发下来之后，按常规学生拿到试卷应该先浏览一遍试卷，看看都有什么题目，哪些比较有把握，哪些题心里没底。可是有几个考生只把姓名、准考证号、座号写在了试卷规定的位置，然后开始进入睡觉模式，开考铃声响过，语音播报“现在开始答题”也没有把他们惊醒。

　　这一场最多的时候睡觉的有七个考生，其中有五个男生和两个女生。本着为考生负责的态度，我们试图把他们叫醒，但一切都是白费。因为你轻轻推他们几下，他们也只是抬头看你一眼，然后接着睡。

　　第三天考英语的时候，有几个考生做选择题的时候根本不看题，很快就把答题卡上几十个选择题部分全部涂完了，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了睡觉。

　　其他几场情况都差不多，每一场考生都有学生睡觉，最多的一场物理有十二个学生在睡觉。这让我联想到前几天高考的时候，我作为备用监考，在考务办公室看到的一幕。作为考务办公室的教室后墙上贴着一张初二学生的成绩单，成绩单排名在后面的九名学生总成绩都是一百多分，最后一名总分只有109.5分，还没有第一名学生的一门数学成绩多。这几个学生的好几科成绩都是一位数，这样的学生上了考场，除了睡觉，他们还能做什么？

　　看着这些睡觉的考生，我想起了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里的作者与金心异（就是钱玄同）的一段对话：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就有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子的希望。”

　　鲁迅先生因为坚信有希望唤醒那些“较为清醒的几个人”“毁坏这铁屋子”，所以拿起笔来投入了战斗。

　　而眼前这些中考考场上睡觉的中学生，他们的未来将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对自己的未来有没有充满希望？我不得而知。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因为是考场，也不能大声喧哗，只能轻轻推一下这些沉睡的孩子，可这又有什么用。

　　对于现在的孩子，到底是学校的问题还是家庭的问题？还是社会大环境下的必然现象？我们这些从事教育的人该怎么办？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大问题。

作者简介：

　　李祎峰，山东省东明县第一中学语文教师。喜欢读书，也喜欢写教学感想。人生信条：踏踏实实做人，兢兢业业做事。有作品入选《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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