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小爱是我的堂妹。 “高高山上一棵爱，青枝绿叶长起来。”小爱的名字是堂姐起的，小爱在我们姊妹中年龄最小，今年六月她撒手人寰，定格于四十四岁。 小爱我俩同一天生日，我刚…… |
小爱是我的堂妹。
“高高山上一棵爱，青枝绿叶长起来。”小爱的名字是堂姐起的，小爱在我们姊妹中年龄最小，今年六月她撒手人寰，定格于四十四岁。
小爱我俩同一天生日，我刚好比她大十二岁。
她呀呀学语时，我们放学回家，争抢着抱她，大大的眼睛笑成月牙儿，深深的酒涡盛满我们的幸福。
我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小爱上了初中。她出落得更漂亮。“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文弱柔美，腼腆害羞，红着脸回我的话。大娘不住地夸她，学习是第一名，勤快，眼里有活，宝一样的女儿，样样都好。
我结婚生子，母亲伺候月子，闲聊中母亲说，小爱不上学了，跟着她姐做生意呢。我很诧异，那个学习优异的小堂妹怎么不上学呢！
母亲说：“小爱可能干了，跟着她姐骑着自行车，东一个集，西一个集，驮着大卷子布匹，卖布可赚钱了。”
我家村庄离最近的街八里地，远的十几里。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到处都是土路，我的脑海里会浮现出：广袤无垠的大平原，碧绿荗盛的庄稼地，姐妹俩戴着红纱巾，骑车飞奔，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蓝天白云间。
想像的美好是水中花，镜中月，现实是姐妹俩吃尽了苦头。
土路，布匹重，坎坷难行；闹市，滩位少，常受欺负。
稚嫩的姑娘，没有青枝绿叶，倒是风风火火的成长着
小爱的对象就是那时认识的。
小爱的葬礼在她婆家的小村庄鬼张举行，小爱结婚时，奶奶还活着，踮着小脚，捣着拐杖，拐杖捣在地上咚咚响：“啥烂庄子呀，可怜我孙女！”小爱的对象叫王霜。
王霜像霜打的茄子，捧着小爱的遗像泪水涟涟走在去墓地的队伍前边，小爱十岁的小儿子背着幡，在舅舅的搀扶下走在父亲身边，嚎啕大哭的两个女儿在姨妈的搀扶下，东倒西歪。鞭炮声，唢呐声，恸哭声，搅和着队伍涨起的灰尘，一起在夏季热浪滚滚的熏风里，像琵琶精弹起的琵琶声，在我的耳膜里一浪一浪放开，揪心的泪水一串一串地流淌。
墓地里听不清阴阳师说些什么，棺材入墓，由孝子铲土的时候，小爱的小儿子跳到棺材上，要陪妈妈一起走，拽着棺材绳怎么都拉不起来。孩童的哭声撕心裂肺，大人的呜咽声断气绝。周围看热闹的乡人都流泪了，都说这儿子超生罚钱也值了，我们这些挚爱亲人肝肠寸断。
小爱的婆婆在哭诉：“多好的闺女呀，咋不让我替她死呀！”
小爱用自己的勤劳善良，吃苦耐老换来她婆婆态度改变。
想起十年前，小爱生了两个女儿，公婆不待见，丈夫不正混。街边的浑人，没有街上人的富足，也没有乡下人的朴实，长了一幅好皮囊，人称郭凯敏。
游手好闲的个性，好吃懒做的品性。堂妹卖布时，他曾几次出手相助，买下了小爱的心。我多次对大娘说，小爱嫁到这样的人家，就是王霜设的局。
我的青枝绿叶的堂妹，操劳吃苦也就罢了，王霜还常常打她。“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古代女子还有反抗意识，可怜我的堂妹常常逆来顺受。
有一次，小爱实在受不了毒打，跑回了娘家。暑假里，我刚好也在娘家，怒不可遏的弟弟咆哮：“欺负她娘家没人吗！”
堂弟，堂姐，小叔，我哥，我弟，浩浩荡荡，我们十多人，兴师问罪，替小爱出气。
弟弟们砸坏了他们家的水缸，砸烂了他们家的厨房。从街上揪回了瞎逛的王霜，我的弟弟拳脚并用，把王霜掀翻在地，我的堂姐上前啪啪打脸，怒斥：“你算什么东西，你以后该叫王八蛋”
小爱婆婆从旁来劝，堂姐吼道:“滚一边去，你也不是好东西。”
堂姐指着王霜的鼻子骂道:“王八蛋，你还敢打我妹不？”
王霜跪在地上，摆酷留的长发被打乱遮在脸上，红T恤衫上是尘土和血迹，牛仔裤腿破了一条缝。自己打脸嘟嘟囔囔：“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我的道理一点用也没有。
住回娘家的小爱，见了我总是笑笑：“三姐，会好的，啥都会好的。”
我回城时，带着小爱。在城里的大饭店谋了个活，小爱干净，勤快，任劳任怨。
小爱的脸上红润了，有了银铃般的笑声。有时还抽空给我做家务，还宽慰我说：“三姐，啥都会好的。”
有时，我会发呆：小爱不辍学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姓张的姑娘不嫁到鬼张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大伯，大娘不让她做生意会是什么样子呢？
人生的路呀，关键的选择，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我的这些痴想也不长久，王霜负荆请罪多次，小爱也念及两个女儿，常在我面前发恨到：“砸锅卖铁也要供女儿读书。”
大娘发话，又让小爱回到了婆家。
母亲到城里小住时，我说小爱呀，应该留在城里。母亲说，姓张的姑娘都没有离婚的。
后来听说，小爱又生了个男孩，婆婆对她也好了，王霜也出去打工挣钱了，大女儿上高中了。
一次母亲神秘地给我说，小爱呀，可挣钱了。养了十多头牛，一头牛能卖一二万呢！
养牛，这不是男人干的活吗？我又想象：小爱要扛起大袋大袋的饲料，要铡成堆成堆的干草，要铲成车成车的牛粪。夕阳里被牛群淹没的小小人儿呀！
手机响了，小爱掏手机时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捡，一头栽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几天后王霜带大女儿来送谢礼，大女儿说，她被郑州师范学院录取了，网上能查到。
阴霾的天空里，阳光冲破乌云，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冰封的大地上，小草探出头来，带给初春盎然的绿意；苦难的生活中，孩子的成长带给家庭无尽的希望。这是对小爱最好的祭奠吧！
安息吧，我青枝绿叶的堂妹！
作者简介：
张敏，河南省唐河县第一高级中学语文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喜欢阅读，喜欢文学，喜欢旅游。倘佯在文字的海洋，时光不老，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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