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请放我一马

　　——献给三八妇女节

　　这天上午，我正坐在心理咨询室，看一篇关于一个少女自杀的报道。

　　“咔咔，咔，咔”的敲门声打断我的思绪。听着这迟疑、小心地敲门声，心里不由一颤。再看一眼手机上的报道文字，心情沉重起来。

　　“请进。”我瞬间调整好心情，热情地说道。

　　门被打开，首先进来的是一个，头发有些凌乱，行动缓慢的中年女子。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和她齐肩高的，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她们来到我的办公桌前。我满面春风地邀请她们说：“请坐!我给你们倒杯水。”我说着就站起来，为他们倒上水。女孩子轻轻地说：“谢谢！”“不客气。”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快速地打量一下，坐在我斜对面的两个女子。先进来的女子，眉头紧锁，眼睛里射出疑惑不定的目光，潮红的脸颊上，凝聚着愁云。好像是一朵怒放的花片上，积满灰尘，急切渴望得到雨水的清洁。穿校服的女孩子，拘搂着头，仿佛背上压着沉重的物体。不但头抬不起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你们希望得到什么帮助？”我用真诚的语气问道。

　　“我”“我想请你教育。不，批评。也不，和我妈妈谈谈。”女孩子截住先进来的女子的话，有些慌乱地说，“我和妈妈误会太深！”说到最后一个字，女孩子加重语气。说完，我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她又垂下头去。

　　“那就请妈妈先说吧。”我接住女孩子的话头，坐得端正些说，“不知妈妈要告诉我什么。”

　　“我……”妈妈只吐出一个我字，泪水滚下脸颊的同时，嘴里就哭泣起来。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妈妈没有停止哭泣的迹象。面对这种情况，我是不会阻止来访者的哭泣的。因为有的来访者，经过一个时段的哭泣，就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檫干眼泪，卸下一副千斤重担似的，长长吐一口气。脸上会立即布满阳光，眼睛里射出轻松的目光。我等待妈妈宣泄完心中的戾气。

　　“妈妈，你……”我敢快阻住女孩子的话说：“再给她一点时间。”女孩子有些犹豫地说：“怕她不会停止。”

　　“相信她会停止的。也请你相信老师的话。”我安慰女孩子说。

　　女孩子终于抬起头来，抑郁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感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上也凝结着一团愁云，如同饱满的花蕾上，压着一片枯叶，阻止着花蕾的膨胀。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拘搂着腰坐在椅子上，像是没有长开的一个嫩芽——委屈中带着幽怨。

　　我把纸巾包中的最后一张纸，递到妈妈手中后。她停止了哭泣，擦去最后的眼泪。脸上浮起羞涩的笑容，很不好意思地说：“让你见笑了。”

　　“这又有什么呢。在我看来，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我耐心十足地说，“经过这一会的宣泄，心里是不是舒服些？”她轻松地点一下头。

　　妈妈端正一下自己的坐姿，开口了。“唉，怎么说呢。自从和她爸爸……”

　　妈妈端起身前的水杯，一连喝两口水说：“我怕别人看不起我们。决心让我的孩子强人一步。为在生活上给予她比别人更好的条件，我曾经一天打三份工，每天休息三小时。孩子也争气，每一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在县级统考中，也不出前十。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我的约束，越来越反感。她越反感我越不敢放松她，因为社会上的诱惑太多了。几年下来，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你这是在害我。”女孩子怨气十足地反驳道。

　　“请你不要打断你妈妈的话。”我语气坚决，制止女孩说，“等你妈妈把话说完，我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我在害你？”妈妈十分惊诧地说，“我恨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你却这样认为，你这孩子太让我伤心了。从你一生下来到今天，没让你洗过一件衣服，就连你弄脏的内裤都是我洗。就是在我打三份工的日子，也不例外。更不用说让你做家务了。”

　　“我每次去做这些，你都拦住我说‘学习去。只要学习好，什么都不用做。’我成了学习的机器。成了你炫耀的资本。”女孩情绪激动，再次打断妈妈的话说，“卷子上的分数，只要达不到你的满意。你劈头盖脸的语言暴力，无数次击碎我的心。我小小的年纪，心就伤痕累累。我多么想你抽一点时间陪陪我，一看到你忙碌疲倦的身躯，张开的口就合上了。也有几次，你发现我的异样，非常不安地问我怎么了。我怕你担心，都是摇摇头。”

　　“请问孩子的妈妈，你说完了吗？”借着女孩子喘气的时机，我问道。

　　“让小娇说吧。”妈妈痛苦而又无奈地说。

　　“我只想过一个孩子改过的正常生活。可你呢。”女孩子平定好气息，怨气外溢地说，“不让我和这样的人玩，也不能和那样的人玩，更不允许我看课本上规定的以外的书。只准写作业，写你买的各种练习。弄得我在学校没有伙伴，在小区没有玩伴。心里早已成真空。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牵涉个人隐私，略去）

　　“小娇，你说完了吗？”我问道。此刻，女孩子脸涨得通红。说到这里，用愤恨的目光看向她的妈妈，暂停自己的话语。

　　“唉，我再说最后一句：妈妈，请放我一马。给我生活下去的余地。”女孩子非常痛心地向妈妈恳求道。

　　“我，我，我真的做错了！？”妈妈惊疑不定地说。

　　“小娇，你还需要表达什么？”我看看脸色回到正常状态的女孩子说，“如果没有其它想说的，请你去上课。我会让妈妈还你应有的自由的。但是，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才会拥有大海一样的胸怀，也只有妈妈才会给孩子无私的、无尽的爱。”听我说完，女孩子上课去了。

　　我再次给女孩的妈妈续上一杯水。打开手机，把我在他们母女进来前看的报道，递给妈妈看。

　　“你明白了什么？”我见她放下手机，诚心诚意地问，“那位女子的做法，产生的后果。你不想看到吧？”

　　“这是真的？”妈妈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即使退一步，你是要一个心事重重，生活在真空中的知识储存器，还是想拥有一个身心健康的鲜活生命。” 我进一步开导女孩子的妈妈道，“你过分的爱，不再是滋养，而是变成了尖刀。再这样爱下去，你女儿的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爱也会错吗？”女孩的妈妈动摇着心里那关于爱错误的观念。“你若不信，我再给你讲几个，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我就讲了这几天发生在身边的悲剧。

　　”现在的孩子怎么这样？”女孩的妈妈终于醒悟了。

　　又要到妈妈们的节日。让我用这个妈妈的故事，表达我对天下母亲的感激。愿天下所有母亲的爱，温暖天下所有的孩子！

　　妈妈，终身感谢你们！

　　作者简介：

　　孙朋周，山东省东明县第二初级中学语文教师。坚信爱是沟通心灵的桥梁，爱是融释坚冰的力量！从教三十余年来，一直用“爱”教学，一直用“心”写作，坚持用文字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坚持用文字展现生活的酸甜苦辣。年近花甲，仍喜读好写，自写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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