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前，我给学生布置了一项特殊作业：家庭赞美会。要求每位学生在假期里主持一场家庭活动，主题是赞美家庭成员，说说对方的至少5个优点，因为长期的班主任工作让我体会到家庭关系的和睦对于孩子的成长非常重要。作业布置下去，同学们欢呼雀跃。有一个学生反应平淡，一脸落寞。

　　“赖明，你觉得这个活动怎么样？能完成吗？”放学后，我叫住了他。

　　赖明目光躲闪着，低声嗫嚅：“我没有优点……”

　　“你觉得自己没有优点？真心话吗？”

　　“是。”

　　“这不就是你的优点吗——诚实。你很诚实地说出对自己的评价，不过你心里想的是错的，你是有优点的，比如，你见到老师会问好，多有礼貌。”我想起了那天早上在校园里的情景，赖明羞涩的神情。

　　“只有一次……”他头更低了。

　　“看，你多诚实呀！跟以往相比，一次就是进步。不过，我想你心里也是尊重所有老师的，只是不好意思说，是吧？”

　　“嗯。”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学习不好，怕老师和同学都讨厌我。”

　　“学习？学习和唱歌、跳舞其实一样，算是技能。我不会唱歌，你会笑话我吗？”我笑着问。他摇头。

　　“你会跳鬼步舞吗？现在流行的。”我知道他会，经常在下课时候溜到操场里即兴一段，那娴熟的动作可以看出很用心地练过。

　　“会一点，我喜欢跳鬼步舞。”他抬起头，眼睛里有了笑意。

　　“伦巴呢，学了没？”

　　“不会，没有学过，看到别人跳，很好看，但很难学。”他坦诚地看着我。

　　“那你不会跳伦巴舞，不会觉得别人笑话你，为什么学习成绩不好，会有人笑话你呢？”

　　他愣住了。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开口了：“我上课捣乱，作业不按时交字也写得潦草……”他熟练地评价自己，语言比背书还流畅。如果我不及时打断，恐怕这场谈话就成为他的自我检讨了。而且随着自我检讨，他的头又开始低下去，脸上刚有的一丝光彩也黯淡下来。

　　“我又发现你的优点了：善于总结。对自己很了解，分析得很准确很全面。那么你想过没有，你的那些表现，与成绩是什么关系呢？”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折关系。”他机械地回答。

　　“噢，你认为是转折关系。知道什么是转折关系吗？比如一个人，个子小，那么正常情况下他的力气可能怎样？”

　　“力气会小。”

　　“可是他却力气很大，不是应该有的状态。这个是转折关系，你会发现，后面的句子不是顺着前一句的意思，而是相反的方向……”

　　“老师，我知道了，不是转折，是因果关系。”

　　“那你能完整地说一下吗？”我信任地看着他。

　　“我因为字潦草，上课不听讲，跟同桌捣乱，不交作业，成绩差，所以学生都烦我。”

　　“成绩差是原因吗？”

　　“不是，是结果。”

　　“这个因果句子你说的很好。你真聪明，领悟得快。我也说一句：赖明因为热爱鬼步舞，每天写完作业就会练习一个小时，所以鬼步舞跳得特别棒。老师都羡慕呢！”

　　赖明听了笑出声来：“我每天练得不止一个小时，去年一个暑假我都差不多整天跳，除了吃饭睡觉。不过，我没有写作业。”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我，收敛了笑容。

　　“嗯嗯。你真勤奋！有这劲头，还有什么学不会的？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勤奋。已经有三个了，还不止这些，回家去，听听爸爸妈妈怎么说，好不好？”他面露喜色，重重点了下头。

　　目送他远去，我拨通了赖明母亲的电话。

　　除夕之夜，我看到班级群里孩子们活跃的“身影”。一条条信息闪现出来。

　　“老师，完成任务。我有十条优点。我爸爸有十八条，妈妈的优点就更多了。”

　　“老师，完成任务。我们的家庭赞美会也开了。爷爷奶奶也参加了！”

　　“老师，我爸爸因为疫情没有回来过年，我们在视频里完成作业的……”

　　……

　　一条长长的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师，我是赖明，我有五条优点了！我在家帮妈妈包饺子了，还刷碗，也不欺负弟弟了，我给他讲故事，教他跳鬼步舞……还有，我开始练字了，每天打卡，今天第7天了……”

　　我相信，开学后，赖明的优点会更多。

       作者简介：

       高霞，正阳一小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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