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住院了

　　那天，很突然地接到爸打来的电话，说我妈病了。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自言自语：“妈的身体一向都很好，怎么可能说病就病？”放下电话，我赶紧让儿子开车送我回娘家。

　　“又是你爸大惊小怪，没多大点事儿，来回跑啥哩跑！”一进门就听见我妈在唠叨。虽是平常的唠叨，嗓门却已不再敞亮。我鼻子一酸，泪水在眼里打转。

　　妈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今年七十多岁，个头不高，微胖，大字儿不识一个，性格豪爽，为人热情又善良。她是独生女，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人照顾着姥姥。吃喝拉撒洗涮拖……可想而知，一个老人照顾着另一个更老的人，该有多辛苦，可你从未听她说过抱怨，喊过辛苦。每逢我周末回去要替替她时，她总是说：“没多大点活儿，你平时上班也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

　　“没多大点事儿……没多大点活儿……”在她眼里，一切苦难都不值得一提，可此时居然病倒了。

　　医院里，挂号、检查、交费……妈像个听话的孩子前前后后跟着我。好多次看到她体力不支、疼痛难忍，我除了眼圈泛红，似乎帮不上任何忙。当她听说做核磁共振就得花千把块时，执意不让检查。

　　“医生，甭听我闺女说，开点药就行，我的身体我了解，没多大点事儿……”我知道妈心疼钱，忙朝医生使了个眼色，就那样连哄带骗，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了。

　　去往检查室的门口，有两个台阶，我刚准备去搀扶她时，她忙朝我摆摆手，说自己能行。我知道妈是个要强的人，很少麻烦别人，包括我们做子女的。我只好顺她的意，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挪上了台阶。

　　准备检查时，医生让我妈把身上所有的金银首饰取下来，我明显感到妈妈很紧张。她眼神里布满了不解与惊慌：“做个检查还要摘下这些？安全吗？”她手不知往哪儿放，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我赶紧握住妈妈的手，“没多大点事儿，妈不用怕，我在这儿！”她这才安了心，躺了下来。也难怪，一个一辈子连药都没吃过几粒的人，哪见过这阵仗？

　　病床上，我妈挂上了液体，同病房里还有两个女病友。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再加上我妈这个很健谈的人，没过多久，她们就聊得热火朝天。我们家住哪儿，儿孙多少个，家种了几亩地，饲养了几只鸭鹅，圈养了几只鸡兔，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我只是坐在床边，笑着看着她和别人拉着家常，时不时给她递杯水，削个苹果。那时的她，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惊恐。

　　白天，去医院陪我妈时，我都给她带个小零食，有时是串儿糖葫芦，有时是块肉夹馍，有时是碗酸辣粉儿……我妈每次都说我乱花钱，但每次又会像个孩子收到礼物一样笑得合不拢嘴。闺女给的东西，嘴上说不要，心里又咋会不甜呢！

　　晚上，我给妈洗澡，刚开始她极不情愿。她一不服老，二不愿拖累我们做子女的。但她拗不过我，只好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任由我给她搓背，打浴液，用毛巾给她擦身体，用电吹风给她吹干头发。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我妈讲我小时候的事儿……那一刻，我能感觉到她有多么知足，多么幸福。

　　病友的陪伴，闺女的伺候，也不能让她安分地治病。住院七天后，她强烈要求出院。她说实在放心不下她种的那几亩地，养的那几只鸡鹅……好在妈的身体恢复得挺快，也就出院了。

　　愿我妈回家的日子，只有田地的丰收，没有疼痛的打扰；只有鸭鹅肥，没有苦难至。

　　作者简介：

　　韩春苗，河南省获嘉县凯旋路小学科学教师。性格开朗，爱好广泛，积极乐观，真诚待人。始终相信，只要肯努力，就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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