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苹果

　　秋雨扯天扯地。十字路口，几个小摊贩，守着伞下的三轮车，上面堆着小山一样的苹果、葡萄、香蕉、梨子……很是诱人。

　　偶尔经过的车辆和行人，急匆匆地赶路。小摊贩老板如灯的目光亮起来，追随着车辆行人，直到两眼暗淡，拿着塑料袋的手再次无力的放下去。

　　“停车，我买点水果。”慧芳急切地对丈夫说。

　　“还是不买了，家里还有，再说小摊贩的水果都是缺斤短两的！”丈夫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

　　“我想吃苹果！家里没有了！少买点！”慧芳已经盯着苹果有一会了。车子刚过来，慧芳就被那一车摆放如金字塔一样，亮光光、红通通的苹果吸引了。

　　就在刚才，慧芳盯着苹果。卖苹果的老人站在雨雾中，两眼亮晶晶的，盯着慧芳，还往前走了两小步。老人脸上布满皱纹，花白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慧芳心动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已去世多年的父亲。

　　“大叔，你自己家里的？还是批发的？”慧芳考虑到如果是老人批发的，那就不讲价钱了。老人在雨中等生意，不容易。

　　“自己家里的！可甜了！今天没生意，给你一斤便宜一块钱！”老人麻利地拿起一个苹果，放到清水盆里洗了，递给慧芳。

　　是挺甜。慧芳毫不犹豫地把袋子装满。随口说了一句：“大叔，我不和你讲价钱了，给我称够秤！”

　　老人突然像受到了侮辱。把袋子放下，不再给慧芳称苹果，激动地来来回回地走，鞋子缝里噗嗤噗嗤地向往喷着水泡泡。

　　“姑娘！大叔卖了好多年苹果，从来都没有缺斤少两过！这种事，我从来不干！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公平秤上再称称，少一两，我赔你十斤！你可以去问问，大叔我什么时候缺斤少两了？”老人倔脾气上来了，把慧芳的苹果袋子往边上一放，看着如麻的雨脚，涨红着脸。

　　慧芳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小学三年级吧，慧芳高高兴兴地把卖西瓜的一卷零钱教给父亲。父亲接过钱，数着。突然笑容凝固，让慧芳去追赶刚才的顾客，把多给的钱归还。

　　小小的慧芳哪里追赶得上。父亲就让慧芳天天在这里等待买西瓜的顾客。终于，暑假快结束时，慧芳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事情。父亲抚摸着慧芳的小小脑袋，告诉慧芳做人一定要讲规矩，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慧芳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慧芳笑着拎起苹果，给大叔解释自己的无心之言。大叔面容逐渐缓和，说着放心，给慧芳秤好。应该是十一块多一些，大叔收了整数。临走，大叔又拿起两个苹果塞进慧芳的袋子里。

　　慧芳不要，大叔似乎又要生气了。慧芳只好接受，心里暖暖的。

　　拐过弯，一路颠簸着。慧芳兴致很高，说着卖苹果倔老头的事情。丈夫不言语。

　　一回到家里，丈夫就秤起了苹果。

　　“我说街头小商贩都喜欢缺斤短两，你怎么不信？你看看！”丈夫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不会吧！大叔还给咱们添了两个呢！”慧芳把眼睛凑近，还是5斤多一些！1块5一斤，就按6斤算，还是9块，怎么说是10块？还优惠了1块多？还添了两个苹果？

　　“宝宝吃了吗？你吃了吗？”慧芳问丈夫，想着是不是谁拿走了几个苹果。

　　慧芳和丈夫又去邻居家里称了一下苹果，还是5斤多一些。

　　“走！去找那个老头！哪有这样的人？”丈夫愤愤不平。

　　慧芳反复检查了袋子，完好无损。不由得涨红了脸，让丈夫拿着苹果找那个可恨的老头。

　　“苹果好吃吧？还想再秤些？”老人一眼就认出了慧芳。

　　慧芳眉毛上扬，从丈夫手里接过苹果，啪一下掼在三轮车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称称你的良心！”丈夫厉声呵斥着老人。

　　此时雨下得更大了，落在伞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老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在慧芳和丈夫的眼神逼问中，哆嗦着手，拿起苹果放到秤上。

　　“怎么少了两斤？这不可能？”老人把苹果拿起又放下，把秤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几遍，指针还是指着不到6斤的地方。

　　“装！少了就是少了！我只想告诉你怎样做人！这苹果我不要了！把钱退给我们！”慧芳和丈夫看到老人一副无辜的样子，更来气了。

　　“我说过，少1两赔10斤，我少你2斤，我或者赔你钱，或者把一车苹果赔给你！”老人浑身发抖。

　　“怎么会少了两斤？难道是苹果自己长翅膀飞了……”老人喃喃自语。

　　慧芳和丈夫没要老人的钱，更没有要苹果。把一句“学会做人”送给了老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慧芳忘记了。

　　两周后，丈夫洗车回来，一个劲地埋怨慧芳竟然把苹果落到角落里，都出毛了。

　　什么？慧芳恍然大悟。

　　慧芳去路口找卖苹果的老人。老人不在。

　　“前两天刚走，听说是去看孙子了……”一个卖水果的大妈说。

　　老人的电话号码没有打听到。

　　慧芳和丈夫打算等待着老人，就在那个下着秋雨买苹果的十字路口，一直等到老人回来。

　　作者简介：

　　沈莉红，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州区宫前乡中语文教师。三门峡市作协会员。文章散见于《中学生阅读》《三门峡日报》等报刊及多家网络平台。坚守杏坛，挚爱写作，个性内敛，追求诗和远方，把“没有书香陪伴的人生索然无味”作为座右铭，在文学的百花园里流连忘返。有作品入选《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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